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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无声处 (第4/11页)
:“所以先生一直不希望你长大,不用太着急。长大了,你自己就会想要去承担些什么,到时候你师父拦不住,也不会再拦着你了。还记得当年你师父离开大隋书院的那次分别吗?” 裴钱使劲点头,黝黑脸庞总算有了几分笑意,大声道:“当然,我可开心哩,宝瓶姐姐更开心。” 崔东山跟着笑了笑,自问自答道:“为什么要我们所有人合起伙来,闹出那么大的阵仗?因为先生知道,可能下一次重逢,就无法再见到记忆里的那个红棉袄小姑娘了,腮帮红红,个儿小小,眼睛圆圆,嗓音脆脆,背着大小刚刚好的小书箱,喊着小师叔。只靠眼睛,是注定再也见不着了。这就是大人们不可言说的遗憾,只能搁在自己这儿,藏起来。” 崔东山指了指自己心口,然后轻轻挥动袖子,似乎想要赶走一些烦忧。 真正忧愁,只在无声处。 “这些烦人的事情,本来都是长大以后才会自己去想明白的事情,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听一听,至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。 “我爷爷就这么走了,先生不比我少伤心半点,但是先生不会让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伤心。 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,为什么你师父喜欢将那些用过的笔、穿过的草鞋、不值几个钱的瓶瓶罐罐,都一件一件收起来?因为他从小就习惯了生离死别,一直在目送别人远去,无法挽留很多人和事,那么能够留下来的就尽量都留下。其实不单单是先生,我们所有人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分离,只不过往往过去就过去了,远远不如先生这般放在心里,长长久久,关起门来,仔细藏好,不为人知。” 裴钱转过头,揪心道:“那师父该怎么办呢?” 崔东山笑道:“我方才不是说了嘛,先生习惯了啊。” 裴钱站起身,嚷道:“这样不好!这样不对!” 崔东山默不作声,后仰倒去。 裴钱一路狂奔下山,去往竹楼,发现师父一个人坐在石桌前,桌上放了两壶酒,还沾着些泥土。师父并没有喝酒,他挺直腰杆,双手握拳,轻轻撑在膝盖上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 裴钱站在原地,大声喊道:“师父,不许伤心!” 陈平安转过头,笑道:“好的。” 裴钱看着这样的师父,就像她师父,年少时看着斗笠下那样的阿良。 陈平安站起身,搬了两张小竹椅,跟裴钱一起坐下。 陈平安轻声道:“裴钱,师父很快又要离开家乡了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” 裴钱点头道:“师父也要照顾好自己!” 陈平安微笑道:“不是师父吹牛,单说照顾好自己的本事,师父是天下少有。” 裴钱双手提起屁股底下的小竹椅,挪到离师父更近的地方。 一大一小,一起看着远方。 这一天,陈平安金身境。 弟子裴钱,即将成为世间最强的第四境。 师徒二人的坐姿、神态、眼神,如出一辙。 崔东山过来落座,一桌三人,师父弟子,先生学生。 崔东山弯腰伸手,拿过那壶曾经埋在竹楼后面的仙家酒酿,陈平安也拿起身前酒,两人分别一口饮尽。 陈平安以手背擦拭嘴角,问道:“什么时候离开?” 崔东山笑道:“学生其实就没有离开过,先生身在何方,学生便有思虑跟随。” 深沉夜色里,少年笑得阳光灿烂。 陈平安转头望向裴钱,道:“以后说话别学他。” 裴钱一头雾水,使劲摇头道:“师父,我从来没学过他啊。” 崔东山伸出大拇指,裴钱双臂抱胸,尽量拿出一些大师姐的气度。 陈平安说道:“对陈如初,你多费心,千日防贼,最耗心神。” 落魄山距离龙泉郡城还是有些路程,虽然陈如初早早拥有了龙泉剑宗铸造的剑符,可以御风无忌,但是她买东西,喜欢货比三家,十分细致,有些物件,也不是去了郡城就能立即买到,可能需要隔个一两天,于是她早早就用自己的私房钱,在郡城购置了一栋宅子。是郡守衙署帮忙牵线搭桥,用一个很划算的价格,买了一处风水宝地,街坊邻居,都是大骊京畿的富贵门户。当时的经手人,还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的文秘书郎——旧太守吴鸢的辅官,如今却是龙泉郡的父母官了,原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京城大姓子弟。 就像今天,陈如初便在郡城宅子那边落脚歇息,等到明儿备齐了货物,才返回落魄山。一般这种情况,离开落魄山前,陈如初都会事先将一串串钥匙交给周米粒或岑鸳机。 崔东山说道:“学生做事,先生放心。大骊谍子死士,最擅长的就是一个‘熬’字。魏檗私底下,已经让最北边的山神负责盯着郡城动静。何况暖树丫头身上那件施展了障眼法的法袍,是学生旧藏之物,哪怕事出突然,大骊死士与山神都阻拦不及,单凭法袍,暖树依旧挡得住元婴境剑修一两剑。出剑之后,魏檗就该知晓,到时候对方哪怕想要一死了之,也难了。” 陈平安笑道:“这算不算假公济私?” 落魄山某些人的安稳,必然需要另外一些人的付出。粉裙丫头的出门无忧,便需要他陈平安与崔东山和魏檗的缜密谋划、小心布局。 反过来说,他和崔东山各自在外游历,